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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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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影楞了一下。

殷時渡在她心裏的形象就像一個搪瓷娃娃,脆弱易碎、美貌又空無一物。

而這道聲音帶給她的感覺,卻是高山仰止般清冷且充滿男性魅力的。

盛影本以為是自己的感覺出了錯,可當她推開門,一眼看見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伏案書寫的身影時,整個人的心都為之停了一瞬。

一定是哪裏出錯了,她看到殷時渡竟然會覺得心動??!

殷時渡只聽見開門聲,卻未聽到人說話,過了會,從桌面擡起臉望過去。

他凝目的那一眼,極其冷淡,就像是望著冷冰冰的手術刀,含著肅蕭的寒意。

盛影本能地退縮一下,甚至想要逃跑。

直至她再次看去,殷時渡卻只是微勾著唇,面色如常地詢問道:“盛小姐,請問找我有事嗎?”

他語氣稱得上相當客氣,只是肢體動作未曾變動過一分,仍舊是握筆微垂頭斜睨著她的狀態。

盛影怎能察覺不出他的態度。

擱在往常,這位大小姐早嗤之以鼻地離去了,這會卻是忍了下來。

適才和母親的談話猶在耳畔。

“影影,家裏這段時間損失了上千萬的生意,我和你爸都排查過了,沒有查到什麽線索,但是,我們家那幾筆生意,都落到了殷家手裏。”

“媽,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沒有線索的事情,我們不說,但這些事情絕對不能就這樣算了,咱家從前可是給過殷家不少恩惠,要不然能有現在的殷家嗎?即便這些事情不是他們搞的鬼,但凡有一絲良心,都不應該在我們家與這幾個項目失之交臂後,來坐收漁翁之利!”

“那您今天來醫院,不會是想找殷時渡那個沒什麽用的人問清楚吧?”

盛影的質疑,令盛母怒其不爭。

盛家既然懷疑殷家在搗鬼,想要從其中突破,最好的方法就是對準殷時渡這個軟弱的攻口。

盛影聽完後,也有所領悟。

她想了想決定自告奮勇,畢竟殷時渡那小子,年幼時似乎對自己有點意思。

而在盛家相比較盛愷不太受重視的盛影,總算有了一次可以大展身手的機會。

想到這兩個月被克扣的生活費,盛影還有些生氣。

憑什麽哥哥獨斷專行,卻能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,憑什麽哥哥生下來,就註定要繼承盛家的財產,而她盛影,只用當好吃喝玩樂的富家小姐。

甚至於因為她最近開銷稍微有點超支,就要開始限制她了。

盛影帶著不屈和倔強,決定要捕獵殷時渡。

一個軟弱可欺的白衣大夫,她堂堂盛家大小姐還怕搞不定嗎?

何況論身材和顏值,她可不必那個今苒苒差。

這樣想著,盛影便將門關上,換了副天真的笑臉。

“時渡哥哥,你還在忙嗎,我能看看你平時工作的樣子嗎,聽說醫生每天的安排可滿了,你是不是很辛苦呀?”

殷時渡眼裏劃過清晰的疑問。

他不明白這位大小姐突然來這招,是要找他做什麽,但他直覺不是好事。

“盛小姐,我大哥這兩天回殷宅了,你要找的人,似乎不在這裏。”

殷時渡將手中的筆,緩慢點在空白的草稿紙上,望著逐漸靠近的女人,面上露出近乎看不出的笑容。

盛影盯著他,慢慢走過去。

這是至打兩人成年後,她第一次這樣認真而全面地觀察他。

她越是向這個男人靠近,越是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吸引,像是從未認識過一般,眼前這個男人無論是從樣貌還是氣質來看,在北城上流圈都是上乘的。

雖說殷家的財產和他沒什麽幹系,但殷時渡醫術精湛,也算是醫學領域的精英了。

盛影走至殷時渡身邊後,再次肯定了這個結論。

她略帶探究的目光,緊緊盯著殷時渡,擔心他不好意思,她忽然磕著桌角,一下失重就要倒進他懷裏。

幸運的殷時渡,今天竟然能得到她的真心讚賞。

這是盛影身子傾倒時,腦海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。

只是不等她的笑容露出,男人一腳蹬在地上,敏捷又快速地隨著座椅向後滑動。

緊接著,盛影落了個空,重重倒在地上,甚至那精美的紗裙都被桌角劃出細長的條口。

殷時渡坐在幾步開外,身姿平穩,面上卻升出幾絲擔憂來。

“盛小姐這是怎麽了,要不是我眼疾手快,就差這麽一點,破口的便不止是你的裙子了。”

盛影摔得頭昏眼花,一擡眼看去,卻見殷時渡坐在不遠處,手上正拿著把泛著寒光的細刀。

“???”

她驚惶的叫了一聲,又有些後怕和慶幸地怒道:“你這人怎麽回事,還隨身帶刀的?”

殷時渡無辜地聳了聳肩,他拿著刀卻像有種格格不入卻又詭異的美感。

盛影沒有等到他的攙扶,認命地自己從地上爬起來,惱怒地瞪著他,眼角餘光瞟到桌面上一張沒有被完全遮住的草稿紙上。

她忽然就停住腳步,換了副嘲諷的表情。

因為那張紙上,滿滿都寫著同一個字:苒。

不,更準確地說,是寫著同一個名字:苒苒。

盛影是真沒想到,殷時渡竟然是真心喜歡今苒苒。

即便從前盛影沒有正眼看待過他,但在她心底,他依舊是幼時那個不顧一切解救自己的小男孩。

“殷時渡,你真的喜歡今苒苒?”

盛影滿臉的不可置信,她轉過臉,心情竟有些覆雜,帶著質疑的神情。

殷時渡沒有要回應她的意思,笑著下了逐客令。

盛小姐的脾氣忽而被激怒了,急速往前邁了幾步,近乎要湊到他跟前。

“殷時渡,曾經你為了救我,連命都可以不要,原來你也是這種見異思遷的男人?”

那句“曾經你為了救我”從盛影嘴裏說出來帶著理所當然的味道。

可殷時渡聽見後,面色驟然沈了下來,眼裏如颶風卷起狂浪,生出極端厭惡的毀滅之意。

盛影才不是被嚇大的,她扯著嘴角哼笑:“你喜歡今苒苒是吧,確定忘記我了?”

她說著突然拽住殷時渡的領口,整個人緊緊湊了過去,試圖以身誘餌迫使殷時渡面對自己的心意。

殷時渡壓根不想理會她亂七八糟的想法,甚至於在提到曾經的那件事時,心內催生著一股暴虐的狂浪。

遙遠的記憶浮上心頭,如同昨日般清晰,他眼裏惡念叢生,心底又生出了那股惡心想吐的欲望。

他想狠狠推開盛影卻沒有,右手垂落握著的那把刀,被他用極其靈活的技巧在手心翻轉了一下。

就在殷時渡旋轉手腕,準備刺出那把刀時,他餘光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。

心念電轉間,那只手垂至地面,泛著光的刀也被順勢又穩準地擲入桌底。

殷時渡低垂著眼,極快地換了副無措又驚惶的神情。

“你走開,不要靠近我,走開!”他出聲抗拒盛影的靠近。

近距離看著他情緒變化的盛影,像是找到了自己認定的答案。

盛影本想自負地說殷時渡果然還是那個殷時渡,卻無法忽視眼前如此好看的男人。

男人肌膚好到令無數女生羨慕,還有一雙總是含著默默深情會說話的眼睛。

尤其他低垂著頭,露出這樣無辜而慌張的神色,有哪個女生會忍心拒絕他的請求呢?

盛影覺得自己從前真是瞎了眼,這麽根正苗紅的帥哥都不屑一顧。

於是盛影神色變得柔軟起來,很輕而易舉便壓制了他,慢慢湊近問道:“還是我對吧,殷時渡?”

“盛影你他媽的給我滾開!”

在門外旁觀的今苒苒簡直要氣炸了,嬌媚中卻飽含氣勢的聲音幾乎要響徹整層辦公區。

盛影一怔,面色有些被捉奸的慌亂。

然而畢竟是盛家的人,見的場面不知多到哪裏去。

既然被撞見了,盛影也不怕撕破臉皮,她早已不想在今苒苒面前裝什麽可愛的朋友了!

她就是討厭今苒苒,相比於從前那個愚蠢的草包,現在這個渾身散發著光的女人,更令她感到抓狂和嫉妒。

盛影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,近乎得意的抓住殷時渡的領口炫耀道:“今苒苒,你看看你的丈夫,他說喜歡我呢,聽見沒?”

盛影話音未落,一直在她底下似拒還迎反抗無力的人,猛地在盛影身前不斷掙紮著,無辜眼神望向門口,略顯委屈道:“苒苒!”

今苒苒又不是瞎子,她一推開門便見盛影拽住殷時渡威脅,簡直比她還像惡霸。

最可惡的是,就算要被“惡霸”欺淩,殷時渡也是她今苒苒的,盛影憑什麽?

“殷時渡,你給我出息一點,剛剛你怎麽——”

盛影還想拉著殷時渡說什麽,話音卻戛然而止。

緊接著女人尖銳的叫聲劃破天際,“啊啊啊!今苒苒,你竟然打我!!!”

盛影捂著被扇紅腫的臉,怒目而視,擡起手就想沖今苒苒臉上招呼。

這次還沒等今苒苒回擊,原本被壓制地毫無還手之力的殷時渡,卻不知哪裏來的力氣,一把擋住盛影,便將她狠狠往外推得連番撞了幾下。

盛影的膝蓋磕出了血,全然沒註意剛才推她的人是誰,不管不顧地沖過來扒住殷時渡的胳膊哭訴:“時渡,我流血了,我流血了!!”

“我叫你滾吶,沒聽到?!”

今苒苒扇了兩巴掌還沒解氣,將盛影從殷時渡身上拽開,幾乎是提溜著將盛影甩出了門。

“再讓我看到你找殷時渡,小心我打斷你的腿!!”

今苒苒惡聲惡氣地威脅完,重重將門關上了。

盛影還沈浸在被她單手投擲的震驚中,整個人頭發淩亂,衣衫不整地趴在地上,像極了一只憤怒小雞。

並且,遠處聞訊出辦公樓的各位主任大夫護士,都忍不住拿手機將這一幕記錄了下來。

顏面喪失的盛影顧不得許多,整理好衣衫後怨恨地盯了門幾秒,而後憤憤不平逃也似地離開了。

外面的熱鬧散盡了,辦公室內的氣氛卻相當冷凝。

今苒苒站在門口,盯著殷時渡一時嘆著氣,一時怒氣不止。

其實剛剛盛影離開病房後,今苒苒躺在床上輾轉反側。

她曉得盛影是個什麽德行,既然盛影找她問了殷時渡,肯定是有所目的,並且不會這麽輕易善罷甘休。

今苒苒倒不擔心盛影在醫院做什麽事,畢竟這裏到處都是監控,她一個富家小姐再怎麽混賬,也不至於不顧盛家的臉面。

可她還是擔心殷時渡。

他這幾日工作似乎很忙,昨晚又跟她在病床上擠了一晚,定然沒休息好。

要是盛影真因為什麽事去找他,這個一向寬和待人的男人,肯定會吃虧。

今苒苒本想先給殷時渡提個醒。

沒想到電話卻怎麽也撥不通。

她心裏總有些不安,索性批了件大衣,直接奔赴他的辦公室。

殷時渡的辦公室很安靜,今苒苒還沒敲門,卻聽到裏面傳來一道模糊略有熟悉的女聲。

這個點是休息時間,她有些詫異殷時渡還在加班,臨走前卻猛然想起來那道女聲的主人是誰。

今苒苒真是沒想到,一推開門便看見殷時渡像個柔弱的小白花,被氣勢淩人的盛影壓得掙脫無能。

要不是殷時渡不停說著讓盛影離開的話,今苒苒只怕要將剛剛撞見的一幕,當作是兩人間的親昵花樣了呢。

今苒苒的心情很不好。

就算是瞎子都看得出來。

殷時渡緩步走近,試探著問道:“苒苒,要喝茶嗎?”

今苒苒現在就像是個炮仗,一點就著。

“喝茶,你是覺得我剛剛對待盛影太粗魯,力氣消耗過大,要補充水分嗎?”

殷時渡知道她在生氣,卻仍是頓了片刻。

今苒苒的長相太適合生氣了,眉心微蹙,嘴唇微抿,那張略顯明艷和侵略性的臉龐,瞬間變得可愛又親近起來。

殷時渡的走神,令今苒苒更覺憤怒。

她瞪了他一眼,往反方向繞著狠狠坐在沙發上。

殷時渡張唇剛想提醒,今苒苒便因一個屁墩太過結實,而輕呼了一聲。

今苒苒指著他道:“你——”

殷時渡忙回道:“我明天就把這個沙發換了。”

本意只是想讓殷時渡檢討錯誤的今苒苒,被他突如其來又完美的答案弄得楞住了,甚至憋不住,輕輕嗤了一聲。

殷時渡一直握著的拳,這才慢慢展開。

他緊跟著坐在同一條沙發上,保持著安全距離,搶先認錯道:“是我的疏忽,剛剛讓她進了辦公室。”

今苒苒只是冷哼了一聲,並未搭理他。

殷時渡忙解釋道:“如果我知道是她,肯定不會讓她進來,也不會給她靠近我的機會!”

“靠近你?”

今苒苒總算接話了,她略帶嘲諷地問:“她都抓著你威脅了,還只是靠近?是不是人家綁架你,你都覺得她是要和你玩游戲啊殷時渡?”

“當然不是。”

殷時渡想也不想地反駁,又識時務地堅定訴說自己的觀點,“她來找我是她的錯,她問我一些莫名奇妙的問題也是她的錯,她不止問我莫名奇妙的問題,還試圖對我動手動腳更是她的問題,綜上所述,盛影這個人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壞人!”

他話說的倒是站在了她的立場上。

可今苒苒怎麽聽著這麽不對勁呢。

“殷時渡,你現在這麽能說會道的,剛剛被人欺負了,怎麽就一個字都說不出?”

今苒苒盯著他,不錯過他的表情,做出兇惡的表情,又道:“你一個大男人,就這樣被她擒住完全不能動嗎?”

分明,分明昨天兩人親吻時,他力道大到令她都無力抵抗。

怎麽能這樣嘛!這個男人究竟心裏都在想什麽,被惡女欺負就毫無辦法,逗弄她起來倒是臂力驚人!

殷時渡倒是半點不心虛,只是望了她一眼,又將視線投向別處,顯得有些猶豫。

今苒苒察覺到不對勁,剛想板著臉讓他坦白從寬,餘光卻見地上有幾滴拖沓的血跡。

今苒苒驚地站了起來。

她的視線順著幾滴血跡,回到殷時渡藏在身後的手上。

“怎麽了?”她說著去握他的手腕。

殷時渡顯然不想給她看,牢牢將手背在身後,“沒什麽。”

“讓我看看。”

今苒苒輕聲說著,手下卻用了力道。

這是她第一次將自己的這種“力量”,用在殷時渡身上。

殷時渡仍舊像個小白兔一般,“反抗”無效,並且將自己受傷的左手在今苒苒面前展開了。

他左手掌心有一道細長的傷口,似被利刃劃破所致,還涔涔冒著幾絲鮮血。

是刀,像是較為細長的刀所傷的樣子。

今苒苒氣到聲都變了:“盛影這個王八蛋竟然拿刀威脅你?!”

殷時渡本想說是自己先前不小心被劃傷了,所以才沒有力氣反抗盛影。

沒想到今苒苒卻第一反應將這傷歸咎到盛影身上了……

嗯,歪打正著的殷時渡並沒有解釋這個美麗的誤會。

只不過,殷時渡再次被今苒苒暴走的言行萌到了。

王八蛋這個詞,不是罵男性的麽?

殷時渡面對今苒苒的詢問,很心安理得地應道:“是的,多虧我閃得快,不然該削掉一塊——”

“好了好了,別說了。”今苒苒連忙拿手堵住他的嘴。

光是想想肉被削掉的畫面,她心裏便感到驚悚又惡寒。

“無論怎樣——”

殷時渡望著她眸光微閃,在她掌心吻了一下,“苒苒都會保護我的。”

他的語調很平緩,卻帶著一絲詢問。

今苒苒想說才不是呢,她一個女性,怎麽可能時刻保護得了他一個大男人。

可是他就這樣定定望著她,目光比水波還要溫柔,像是在凝視這世間最美好的事物。

所有的話都無需再說,她不好意思地將手收回,極輕地笑了一聲。

殷時渡也跟著緩緩勾起唇,“苒苒會這樣保護我,那我也會同樣保護苒苒的。”

今苒苒心一下就軟了,咬唇道:“……我給你上藥吧。”

殷時渡辦公室不缺基本的醫藥用品。

他主動去拿來醫藥箱,輕車熟路地打開。

今苒苒便握著他的手坐下,開始悉心為他消毒包紮。

她最後幫他綁著紗布時,忽然想起了之前也有過這個畫面,忍不住心疼道:“你的手真是多災多難啊,要是你當個鋼琴家之類的,得買最貴的保險。”

殷時渡盯著她認真專註的臉,又時而露出些心疼和害怕的小表情,忍不住牽起嘴角。

今苒苒最後給他綁了個蝴蝶結,自認為好看又特別。

殷時渡看了一眼沒說什麽,又將目光轉至她的臉上。

正在這時,有人敲門。

殷時渡開口讓人進來,是一個小護士。

隨著門被打開,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純又天真的笑容,“殷醫生,陳主任說要你去一趟他的辦公室——”

小護士嬌俏的聲音頓住,視線落在殷時渡被今苒苒握住的左手上。

那扭捏的包紮上赫然又綁了那個爛結,完全沒有比上一版好看到哪裏去。

小護士望著兩人緊緊相握的手,臉上出現短暫的震驚,而後又是清紅交替,十分精彩。

今苒苒本還覺得這個小護士在她丈夫面前的出場,是不是有些不太對?

可這會見小護士無劇情表演地這麽入迷,心底那麽一絲警戒消散得一幹二凈。

小護士走後,殷時渡也盯著他手上的繃帶笑了笑。

今苒苒這會的氣已經消了,或者說完全不知去了哪。

她一面收著藥箱,一面還在疑惑地自言自語:“那刀呢,剛剛好像沒看到啊,難不成她藏起來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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